面对男人严苛的指责,闻知凌没有任何反驳。
他知道,跟身为大帅的父亲相比,他做得还远远不够。
因此他恭敬谦卑地接受一切批评。
闻荆武骂了几句,便也停了下来。
比起鞭策大儿子,更重要的是将暗害大儿子的人揪出来!
是什么人敢害他闻荆武的儿子?
是针对闻知凌?
还是针对他闻荆武?
亦或是......针对整个大帅府。
闻知凌手里的线索有限。
寻找暗害自己的凶手还要时间。
于是他话音一转,问起了翘翘的事:“爸,翘翘的身世有结果了吗?”
他知道自己父亲私底下在让张副官查翘翘的身世和过去的经历。
身为翘翘的大哥,他自然也很关心。
闻荆武看了他一眼,没隐瞒:
“张衡还在查,暂时没什么线索。”
沉默了半晌,他像是自言自语般道:
“翘翘这个孩子,虽然身世不明,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,我便觉得她就是我的女儿......”
闻知凌听着,没有回话。
其实他也有这样的感觉,在见到翘翘第一眼时,他就感觉翘翘就是与他相同血缘的妹妹。
只是这种感觉太玄乎了,没法作为证明翘翘身份的证据。
翘翘不可能永远这么大被养在大帅府里,她总会长大,总要去见识外面的世界。
而在如今这个世道上,一个好的身份,便有一个好的靠山,在外也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......
“爸,翘翘肯定是咱们闻家的人。”
“那是自然!”
“只是奶奶那里......”
“......”闻荆武沉默。
想了想后又道:“你奶奶身体不好,住在老宅修养,暂时不会回府。”
言外之意便是,翘翘的事暂时不要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去。
不然老太太追究起来,还不知道要发生些什么。
毕竟老太太最看重的就是血缘了。
“放心爸,我知道。”有了闻荆武这句话,闻知凌就放心了。
他转而又问起另外一个问题:“爸,你和翘翘的阿娘是怎么回事?”
他已经认定了翘翘就是自己的亲妹妹,那么父亲闻大帅肯定和翘翘的阿娘有渊源。
毕竟翘翘也不可能是凭空出来的孩子。
说起这个,闻荆武的头便痛了起来。
是真正字面意思的那样痛了起来。
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,眉头微皱,看起来不太舒服:
“翘翘的阿娘......我实在没印象。”
尽管他努力回想,可在他的记忆里,根本没有一个为自己生下女儿的女人!
甚至说实话,若不是前日翘翘突然出现抱住他的大腿,他连翘翘也不认识!
翘翘和翘翘阿娘,对闻荆武来说,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。
“但翘翘肯定是我闻荆武的女儿!”他肯定道。
他闻荆武向来敢作敢当,不可能会将一个怀有自己血脉的女人养在外面。
不说他绝不可能做出养外室的事情,便是女人也不愿意被养在外面。
毕竟哪怕是做姨太太,在大帅府内也是享福的。
闻知凌当然相信自己父亲的为人,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自己父亲一边笃定不认识翘翘的阿娘,一边又肯定翘翘是他的女儿,这种自相矛盾的情况,过去可从来没有出现过。
自己的父亲,哪次不是言之有理,胸有成竹?
要说翘翘不是闻家的小姐,可是翘翘明明和父亲的眉眼那么相似......
来自血缘的羁绊是不会欺骗人的。
“爸,翘翘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,慢慢地仔细调查。”
看来只有找到父亲与翘翘阿娘之间的关联,或者调查出翘翘的身世与过去,才能更好地证明翘翘的身份。
而一直调查不出来的事,其中必定有蹊跷。
短时间内,闻知凌想了很多。
看着自己父亲不停按压太阳穴的动作,他关心道:“爸,你身体还好吧?要不要叫林大夫来?”
闻荆武摆摆手,“不用,他最近去老宅了,不要麻烦。”
闻知凌张了张嘴,想要说些什么,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他一向不会反驳面前这个说一不二的男人。
当即,只好道:“好,那爸你先休息,我先走了。”
说罢,他轻步退出了书房。
合上门时,他余光看见坐在书桌后的男人拉开抽屉,从里面拿出一个褐色的玻璃小瓶......
两颗圆圆的白色小药片滚落到男人宽大的掌心,随后一口咽下......
他顿了顿。
最终还是离开了这扇紧闭的房门。
......
因为阿娘的交代,翘翘在洗完澡后,便乖乖地坐在床上等着大哥了。
闻知凌回到房间时,看到的就是洋娃娃似的小团子眨巴着葡萄似的大眼,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画面。
瞬间,书房内聊天内容带来的沉重消散,一股温馨与轻松蔓延上心头。
他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,走过去在床边坐下:
“翘翘,大哥来晚了。”
“没事呀,翘翘可以等大哥的。”翘翘摇摇头,一点也不介意。
她怀里抱着昨晚没讲完的童话书,一脸期待地望着闻知凌。
“大哥,今晚还能给翘翘讲故事吗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闻知凌也一点没耽搁,直接接过童话书,靠在床头讲了起来。
他的声音褪去冷酷,只剩下温柔。
翘翘不懂温柔的音色是什么样的,只知道大哥讲故事特别好听,比山里的哥哥姐姐、叔叔婶婶讲的要好听,甚至比阿娘讲的也要好听。
大帅府吃晚饭在七点左右。
翘翘洗完澡在房间里等闻知凌,独自玩耍了大概一个小时。
她犯困大概在十点。
因此闻知凌这故事一讲,便和昨天一样,足足讲了两个小时。
等床上传来平稳的小小鼾声时,闻知凌已经口干舌燥了。
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。
一口饮尽后并没有像昨晚一样直接上床睡觉。
而是在房中的圆桌前坐下。
桌面上是一纸名单。
他的目光犀利,一个一个看过去。
然后右手握着一支钢笔,偶尔笔尖在白纸上划过。
发出沙沙的轻响。